北冥乐话｜罗大佑1978年罕见Demo（4）
10.《无言的歌》
这首歌罗大佑正式录过一个自己的版本，像“抽屉文学”一样并未发表。据罗本人说这首歌不太适合男声，需要唱将来演绎，经滚石唱片总经理“三毛”段钟谭的建议，罗大佑把这首歌给了潘越云，收录于潘越云1983年的同名专辑里。
段钟谭就是周华健《最近比较烦》里“我问老段说怎么办，他说这个基本上很难”的老段。
里面伴奏的钢琴，后来三万块卖给了潘越云。
11.《摇篮曲》
1982年罗大佑在海外出版《罗大佑作品选》，这首歌收录其中，名字为“《摇篮曲》（催眠曲）”，这张唱片发行量非常小，拍卖网已成天价。
同年，罗大佑出版首张唱片《之乎者也》，此曲收录其中，更名为《摇篮曲》。歌词稍有调整：
“让孩子们留下一些残破的记忆”
残破改为尘封。区区两字之别，意境大变。
在此语境下，“尘封”实属寻常，“残破”则显沉重。这是否因审查制度所致，年代久远，不得而知。
12.无名曲
这首歌只有旋律，没有填词，全程啦啦啦。
据罗大佑说这个曲子的形状为螺旋上升，填词倒是问题不大，但是调门较高，很难唱。这首小曲子好比诗人玉屑，没有成形，随手丢落至时光深处，多年之后被有心人发掘出来。好在它的主人还在创作，它能否被重新完善发表，约略可期。
13.《恋曲1980》
这首歌写于1979年，据罗大佑回忆几分钟写就，写完就录。正式版本收录于《之乎者也》。与正式版相比，歌词略有变化：
“姑娘你又在哭泣”改成“姑娘你别哭泣”
“创痛的回忆”变成“永恒的回忆”
罗大佑的恋曲三部曲都很牛逼。
《恋曲1980》并非仅仅讨论爱情，而是在风花雪月的情景里开辟另一种思考。爱情之外，还有更值得探讨和关注的独立人格，自由意识等等。
《恋曲1990》的词曲水准在三部曲里可排第一。这首歌的词在他全集里也算得上精品：
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
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
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
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
非常非常高级的汉语，整饬而又典雅，精美而又迷人。
《恋曲2000》风格上气势磅礴，意象宏大深邃，编曲庄严华丽，既有时代风云变幻，也有个体情怀寄寓，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理解它，都是轰然作响的大手笔。有人说它空洞，我倒觉得它五彩斑斓，也难以捉摸，这也正是其魅力所在。
14.《蒲公英》
《蒲公英》是一首精致的民谣小品，或者是一首意味隽永的短诗。这首小品在唱片《之乎者也》体大精深的结构里容易被人忽视，但细听起来，却别有情致。
它没有《牧童》的沉重深邃，也没有《稻草人》的困境命题，它营造田野里轻盈的诗意，蒲公英与土地、阳光雨露融为一体，波澜不惊，生生不息，对命运的裁决也安之若素，如此方得自在。这也正像蒲公英飘扬的姿态，风往哪里吹，我便飘向谁，这不就是道法自然嘛。
15.《青春舞曲》
Demo里编曲有两轨木吉他，一轨伴奏贯穿全曲，间奏加了一轨solo。
《青春舞曲》原版是新疆民歌，王洛宾将其改编为汉语歌，之后罗在王改编版本的基础上加了一段歌词：
这首歌我们祖先唱了千万次
现在轮到他们的子孙来唱
日月轮回依旧
花开花谢依然
多少青春继续不回
地下埋藏的
为自由付出的代价
是否我们已经忘记
黄花岗的灵魂
他们地下有知
能否原谅我们
罗本人说他改编这首歌受《乡愁四韵》这类诗的影响很深，那时候台湾还没有开放戒严，社会弥漫国仇家恨的气氛，在余光中、郑愁予、洛夫之流的新诗里沉淀为乡愁种种。
罗大佑加这段歌词，我觉得不只是乡愁，还有对历史的思索，甚至有对中国人的历史只在原地打转、并无迭代生长的批判，前人流血，后人继续流血又流泪，而进步又在哪里呢？
真他妈让人绝望。
（全文续完）
2024.6
附
说明：
关于这张Demo的以上记录，音频内容来自马世芳的音乐访谈节目《耳朵借我》2017.9.11、9.19两期罗大佑专访。感谢马世芳先生，他像音乐艺术的信使，将美好的声音撒播至世界每个角落，让空间变得丰盈，让时间更加耐久。